我有一个发小儿,是小时候楼上邻居家的孩子,比我大一岁。从我搬过去以后他就跟我形影不离,有点儿黏人。他跟我差不多高,长的挺精神腿很长,高中开始练了一身彭于晏式的漂亮肌肉。他爸是一个中层领导,一米九几的身高二百大几十的体重,人高马大瓮声瓮气,小时候经常带着我俩去打篮球。他妈个子高高的瘦瘦的,眼睛不大甚至看不清眼神,脸色看起来总是不太好的样子,说起话来慢声细语甚至有点儿无力。
那个房子是我爸妈为了我上学方便买的,虽然我现在自己住一百平的房子觉得大小合适,但那时候三口人住在九十多平确实太小了,小到没有空间藏好一个少年早恋的秘密。晚上陪女朋友发短信都只敢把手机放在被窝儿里轻轻按键,生怕被睡眠不好的我妈听到动静。
在这个人口不多的小城里住着这样一个小房子,稍微有一丁点“知名度”就不可能藏得住什么大秘密,很快我早恋的事儿就几乎人尽皆知。我能猜到有多少家长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,还好我爸妈没有特别当回事儿,在当时的女朋友的父亲去我妈办公室拍着桌子让我妈管管我之后,我妈轻描淡写的说你先管好你自己家孩子吧,甚至这是我高中毕业好几年之后才知道的细节。
那时候的我每天忙着打架斗殴忙着反侦查恋爱,还要抽空给发小儿做“情感顾问”。没错,他开始喜欢他班班花了,却又没有勇气坦白。少年的心思不比少女的粗糙多少,他爸十分严格他妈忙着自己打牌,他只能和我倾诉他的情感。我一再的告诉他别当舔狗,没有表达的付出只是浪费时间的自我感动。当然那个年代还没有舔狗这个词儿,但已经不缺这样的人了。他总是点头说有道理,却从不实践,回过头来继续找我倾诉。
理所当然的,高中三年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,唯一有所慰藉的是他和班花考到了同一所大学。我和他大学相隔遥远,只有寒暑假才能约着见上几面,他还是喜欢跟我说他和班花的故事,故事也还是没有什么不同,我还是跟他说要主动出击。那时候的我已经谈过很多女朋友了,和我妈吃饭时她问起我的感情生活总是骂我太爱玩儿了,我和她说不在这个年纪多经历一些不同的人,后面很容易把别人对你一丁点的好无限放大成爱的。我妈说你就会瞎扯淡,我说不信你等着看发小儿。
大学快毕业时他那个生龙活虎的父亲突然肝癌去世了,我回去参加葬礼时他妈妈哭到背过气去。毕业后我俩都回到了石油系统工作,我开始清心寡欲不问男女之事,他被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勾走了魂。他妈三番五次的跑来我家求我爸妈劝劝他,说是自己怎么管他都不听。我休假回家住的时候还遇到过他妈一次,她甚至下跪让我劝他。我拉起她问她,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这么急着拆散他俩呢。她说大家都说那个女人不好,非常势力又吸血,在一起下去只会把他害了啊。我说你信不信外面的传言呢?如果你信,直白点说叔叔已经走了,人走茶凉你家还有什么她可图的呢?那传言自然就是假的。如果你不信,何必杞人忧天这么着急行动,权当是他俩自由恋爱看看结果如何再做打算嘛。她不听我说,只是一个劲儿求我去劝劝他。
我叹了口气当着她面儿拿出手机给发小儿发了微信,收到的回复是一个红色感叹号。我说你看,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,硬劝只会起反作用。送走了阿姨我跟我妈说,早恋多恋是不是有用,最少不需要你这么犯愁了。我妈说那你说咋办呢这事儿,我说让他们自己发展去呗,总有一天会有个结果的。后来我离开了家乡来了成都,在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说,你发小儿和那个女的分开了。
在我的理解里,这世上大部分的事儿都要放在一个长期的时间线里去看,恋爱、经历、学习、投资甚至是战争等等都是如此,短期内的矛盾和痛苦如果放在长期来看不一定就是坏事儿。以前看美剧里总爱说一句台词:Everything’s gonna be alright. 以前觉得真是一句没意义的车轱辘废话,后来觉得或许这是一种相对乐观的长线智慧,就像我们的塞翁失马一样。
人一辈子或者一个家族的几辈子那么长呢,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你能接受的结果出现的。